訪問這天，現場有好幾家媒體輪流等着跟曾志偉和毛舜筠做專訪。

剛下機趕來的志偉，風塵僕僕，但見一眾傳媒朋友，還是展示了一貫親切的笑容，跟各人打招呼、嘻嘻哈哈。至於毛毛，則早已化好妝，整理好髮型和服飾，坐在一旁靜靜的等待志偉埋位，一起接受訪問。

這兩位演員，一個好玩冇時停，一個斯文正經，形象大不同，但走在一起，卻又充滿了戲劇效果，出奇地和諧兼有默契，難怪在賀歲片《2012我愛HK喜上加囍》中，繼續合演他們第四次的夫妻角色，大玩男主內、女主外，一個演活住家小男人，一個當律師大展女強人本色。

「女強人？我成日都做呢啲角色o架啦！所以拍呢套戲都冇乜壓力……」毛毛還未說完，志偉已在旁插嘴：「但問題係，佢呢個女強人仲有另一面呢！佢會跳艷舞o架！」被他踢爆有這樣的一場戲後，毛毛只是尷尬地笑起來。

誰料志偉似乎意猶未盡：「真係有事業線畀你睇到嗰種呢，仲要跳咗隻好性感嘅舞！嘩！真係不得了呀！」毛毛看見他形容得如此興奮，即作勢拍打他的肩膊，臉紅紅笑着跟我說：「係囉，我拍咁耐戲以嚟，都未試過咁囉！」接着再望望志偉，估不到他已經托着頭、閉上眼睛睡着了。

衰鬼格

整個訪問，不過短短十多分鐘，可是有一半時間，志偉都是在睡覺狀態，但奇就奇在，每次他想要回答時，又可以即時清醒答到爹。

例如我問毛毛，演喜劇難還是感情戲較難，他便失驚無神張開眼睛搶着答：「佢個人咁深閨、生活咁正常，本身又唔係傻更更，但又要佢喺鏡頭前大癲大肺，仲要做得咁好，梗係做喜劇難啲啦！你估好似（吳）君如咁咩，我嗰陣掹佢出嚟拍喜劇，都係因為我見過佢打麻雀時食唔到胡鬼煞咁嘈，一係就棟高隻腳、撩緊鼻屎，咁我咪叫佢做番自己就得囉！」在旁的毛毛，聽着他說，即笑到「」聲。

「又好似（林）家棟咁，佢呀，有個樣賤格到冇人見過o架！」說罷，他即雙眼斜睥、嗡起鼻、嘴藐藐，一副正宗死八婆面口，大家笑到反晒肚，他則洋洋得意地說：「個樣衰格到冇人有！真係邊個見到都想推佢落樓！所以我已經諗住點都要佢搵次做個『全世界最賤格嘅人』！」

然後又指着毛毛說：「佢喺呢套戲（《喜上加囍》）度，都好衰格o架！講嘢尖酸刻薄，鬧我鬧到死死吓！」毛毛也即補充道：「其實我想個角色更加衰格o架！但基本上都未有人拍過我更衰格嘅樣，可能啲人覺得我平時太正經，好少插人啦！實情我儲埋儲埋好多o架！哈哈哈哈！」「咁早知我就畀阿緊（馮淬帆）個角色你做啦！直情做男人角色，好衰格嘅一屋之主！」「咦？都得喎！我個女其實都覺得我好Daddy，佢同妹妹同埋我老公，都覺得我唔應該叫Teresa，應該叫Toni呀……」毛毛說着說着，志偉又搵周公去。

零交流

雖然志偉和毛毛同樣踏足演藝界逾三十年，但兩人首次合作，卻是九二年的事。

「第一次合作係《黃飛鴻笑傳》。佢做『阿歡』，我就做『淫賤十三姨』！哈哈哈！」在志偉好夢正酣的時候，毛毛如是說。「佢畀我嘅第一個印象，咪係咁囉，成日都係瞓住嚟拍囉！哈哈哈哈！

「你睇佢，依家都可以瞓一陣嘅，佢嗰陣開始已經係咁o架啦！所以嗰陣我根本唔驚佢，都冇交流！佢企喺度都可以瞓！

毛毛在《喜上加囍》中，飾演一個志偉形容的「好衰格」律師。

我哋拍《黃》片好多群戲，成日都係一大班人企喺度講嘢，佢又唔知點解多數都係企最後一個喎，未到佢講嘢時，佢就企喺度瞓，輪到佢喇，佢又唔知點解可以即刻講對白，拍完嗰個shot嘞，佢又即刻可以瞓番！譬如要拍呢個位，佢就會喺另一邊瞓；到拍另一邊位嘞，佢就轆轆轆轆過嚟呢邊繼續瞓，可以一路都冇醒過，然後到佢嘅時候，又唔知點解可以眼仔睩睩咁做戲，你話係咪搞笑呀？哈哈哈哈！」

此時，志偉開始打鼻鼾，毛毛沒他好氣繼續笑着說：「佢同阿倫（譚詠麟）嗰陣好怪o架！拍緊戲嗰陣，佢哋就瞓；到唔使拍時，佢哋就會醒晒，見到我一有時間休息瞓覺，佢哋就會企喺你面前，好近咁望住你，一擘大眼就見到佢哋！佢哋全部啲時間調轉晒o架！我同佢哋好唔同，我個人一開工就好鬼緊張，永遠都係作戰作狀態o架嘛！你話佢哋咁樣，我點同佢交流啫？」

在片中飾演住家小男人的志偉，經常被老婆鬧到死死吓！

九二年，志偉（右一）和毛毛（左一）於《黃飛鴻笑傳》首次結下片緣。

唔啱傾

我問正在托着頭熟睡的志偉，會否記得他和毛毛首次合作的情景，結果他竟然馬上清醒起來說：「我嗰陣只係覺得佢係個好好嘅演員囉！不過我就成日覺得，我哋始終唔係同一個世界生活嘅人，同佢會好難溝通，可能會同佢講啲嘢好唔啱，佢藐你哋班人呀！」

毛毛即笑着反駁：「我幾時有藐你哋呀？」但志偉卻沒有理會，繼續講：「佢呢啲好鬼懶高貴、行Lane Crawford嗰啲o架嘛！我哋呢啲大牌檔周圍去o架嘛……」「黐線！哈哈哈哈！」「所以嗰陣我同佢都冇乜偈傾，我覺得大家拍埋嗰部戲之後，都唔會再合作o架啦，我哋嘅戲路都唔同！」

毛毛又再反駁：「喂，我嗰陣都已經有做笑片o架喎！」「係呀，但個班底都唔同，你嘅common friend同我嘅common friend都唔同，你嗰陣係阿力（李力持）、星仔（周星馳）、張國榮嗰啲o架嘛，你諗吓，佢同譚詠麟都唔啱，佢哋係對打，啲歌迷唔啱o架嘛，係咪先？」「對打？係喎，我都冇諗過呢啲嘢，因為我都唔記得哥哥同阿倫有呢啲嘢！哈哈哈！但唔係喎，我同阿倫嗰陣拍戲，都好多偈傾o架！」「車，阿倫逢女都實有偈傾o架啦……」志偉說罷，又再進入夢鄉。

拍住上

結果，這兩位生活圈子完全不同的演員，九二年拍罷《黃飛鴻笑傳》後，翌年又再度合演《黃飛鴻對黃飛鴻》；如是者到了千禧年，毛毛從加拿大回港復出後，他們又合演了《小親親》、《早熟》，及《大丈夫》一、二集。

毛毛回憶着說：「我記得同佢真係熟起嚟，應該係《小親親》開始！」「係《大丈夫》呀！」志偉忽然張開眼更正她，再繼續瞓。

毛毛跟我笑了笑，便說：「係！我哋真係熟係拍《大丈夫》，尤其是《大丈夫2》，嗰次係我同佢合作最深刻嘅一次，因為佢鼓勵我做監製，我唔識做，所以有好多嘢要問佢，好多嘢要同佢商量，佢又教咗我好多嘢！可以話係大家最多偈傾嘅一次！因為佢如果做埋幕後呢，我見到嘅係另一個志偉，佢清醒嘅時間長好多o架！但如果佢只係做演員呢，佢瞓覺嘅時候就會長啲囉！哈哈哈！」

接着她又突然醒起：「呀，○七年同佢做金像獎司儀，我都好記得！因為佢平時做大會司儀，唔到正式嗰日都唔出現，真係食飯咁簡單！但我係一個好緊張嘅人嚟o架嘛，做司儀喎，當然乜都要準備好晒、傾好晒稿啦！咁佢嗰次話，為咗我，佢會返嚟傾稿、會返嚟綵排！」

說到這裏，毛毛本來轉身打算給志偉一個感激的笑容，但見他仍在酣睡，最後只能給我一個「冇佢咁好氣」的翻白眼表情。

笑中有話兒

到拍照的時候，志偉已經清醒了。既在拍攝前拿着龍頭道具、對着鏡頭嘗試各種搞笑表情，又會在鏡頭前跟毛毛配合着，擺出很多笑到大家肚攣的甫士。看着看着，我很疑惑他們這對令人看見也感到快樂的組合，如何能把「世界末日」這個沉重的主題，放諸在一齣如此大堆頭的搞笑賀歲片中。

「其實我呢幾年拍嘅賀歲片，已經唔想求其拍部嘻嘻哈哈嘅戲就算。」志偉很認真地說。「一○年嘅《72家租客》同一一年嘅《開心萬歲》都係講集體回憶，我都係想大家關心番香港呢個社會，而今年，我揀拍世界末日，因為呢個題材今年唔拍，二○一三年拍嘅話都不合時宜、馬後炮啦，係咪？然後，我就用呢個題材去講一個字，就係愛！我覺得，真係去到呢啲時候，其實乜都唔重要，最重要嘅，其實係你身邊嘅人！所以我套戲嘅ending，好多人睇完試片個feedback都係話感動到喊！真係o架！你睇到嗰個位時，會忍唔住揸住隔籬嗰個人隻手o架……」說到這裏，他的聲音低沉下來。

我望望他，才發覺他的雙眼原來已泛了點點淚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