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沒遇過像姜文那麼蹦蹦跳,不安於座的大導演。四季酒店的空調太密實,令他總嚷着要新鮮空氣,衝出陽台「放風」,像個永不願受困的頑童。天才演員導演姜文轉數之快,表情之瞬息萬變,完全就是電影中的一代梟雄張麻子。記者:馮敏兒攝影:陳陶鈞

子彈現象學 放大圖片
■三大影帝周潤發、姜文、葛優同台,空前絕後。

■三大影帝周潤發、姜文、葛優同台,空前絕後。

《讓子彈飛》內地票房直飆 6.5億,不日打破《唐山大地震》的 6.7億華語片最高票房紀錄,「站着把錢掙了」的姜文無論在電影與現實中,都不似其他縣長或導演般「跪着要飯」。但最了不起的,還是他變出新奇、創造潮語,讓觀眾狂喜、勁 high,更轉化成一眾才子觀眾口中如獲至寶般的瘋狂政治解讀。周潤發、劉嘉玲、姜文、葛優終極演技正面火併,妙語連珠,平等對話,但同時又槍來刀往,殺氣騰騰,簡直過癮死!講到貪官、土豪,針針見血,早前廣州市更有民工舉着「讓子彈飛,讓物價飛,別讓血汗工錢飛」的標語向無良地產商討薪。

原作者撐腰

《讓子彈飛》中的張麻子是個身份不明,沒有歸宿的人。但現實中的姜文背後實有現年 96歲的《盜官記》原作者馬識途力撐:「我知道姜文會對小說有很大改動,但我支持他們放手去幹。當時姜文來請教我四川舊社會的風土人情,以及袍哥土匪是甚麼樣子,因為他要演張牧之。其實成都人民公園以前就是一個很有名的賣官的地方。小說裏縣長落水的事情也是真實的,當年川東一位縣長在剛上任的時候就掉到水裏去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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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在鵝城殺聲四起,可以解讀為拆。

■在鵝城殺聲四起,可以解讀為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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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馬識途原著《盜官記》

■馬識途原著《盜官記》

 

對於《讓子彈飛》如瘋似狂的政治解讀,「被博士」是預計的還是出乎意料? 放大圖片
■魯迅聲明和姜文親筆與曹雪芹斷絕關係。

■魯迅聲明和姜文親筆與曹雪芹斷絕關係。

「我覺得這是個正常問題,也是正常的情況,你讓觀眾興奮,他就會想多一點。」姜文拿出早為傳媒準備的三行字,上有魯迅寫道:「一部紅樓夢,經學家看到易,道學家看到淫,才子看到纏綿,革命家看到排滿,流言家看到宮闈密事。」姜文更親筆補上一句:「這與曹雪芹無關。」然後說,「我是說一個讓大家產生興奮的東西,就會產生這種的情況,所以一點都不特殊。但至於大家說甚麼呢,其實是說自己的話,跟電影沒有關係。」但其實電影中的縣長夫人劉嘉玲已經說了:「一個青樓女子與一個土匪頭子,甚麼睡法都能有!」

政治無力感與票房現象,是否你認為的中國電影出路?

「你知道中國去年放映了一部電影《阿凡達》,唉!《阿凡達》的政治解讀一點不弱,說是關於拆遷的問題啦,但我覺得《阿凡達》拍的時候一定沒想過中國的情況。」

電影中住在鵝城的「老百姓」都很懦弱,但你的兄弟馬匪幫為何都很有型?

「難道不是正常嗎?現實上的匪幫都比百姓有型,就算塔利班看來也很有型吧!演馬匪的都是很專業的人,群眾都是非專業的,我找不到那麼多專業的群眾演員,所以沒有辦法。如果給我足夠的錢,我就能找很多很多專業的群眾演員,哈哈,我一定能把群眾拍得比馬匪更有型!」

筒子面具的意念從何而來? 放大圖片
■麻將筒子面具是姜文 suddenly的驚艷。

■麻將筒子面具是姜文 suddenly的驚艷。

「啊,麻將!是 suddenly,坐車時突然想到的。土匪本來就需要面具,但我不打算用不好玩的面具,不好看!」

《子彈》中最奇幻荒唐的一幕就是馬拉火車,八匹白馬拉着血紅的火車車廂沿着路軌奔騰,還有槍、子彈、廣場、馬靴等,全都是你電影裏很常見很典型的東西,有甚麼象徵意義嗎? 放大圖片
■戲中姜文領導農民革命的場面。

■戲中姜文領導農民革命的場面。

「也全都是突然想到的靈感。我拍第四個鏡頭的時候,其他電影對我就不存在了,想不起來,我忘了。他們說:『你好像在以前也拍過火車!』我說:『是嗎?啊,無所謂啦,照拍吧!』槍?很多電影都是拿槍的嘛,哈哈!世界上超過一半的電影都是有槍的,很少沒有槍吧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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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魔幻而荒唐的馬拉火車。

■魔幻而荒唐的馬拉火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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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「一個青樓女子與一個土匪頭子,甚麼睡法都能有!」

■「一個青樓女子與一個土匪頭子,甚麼睡法都能有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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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姜文飾演的張麻子/張牧之打扮,源出四川的袍哥土匪。

■姜文飾演的張麻子/張牧之打扮,源出四川的袍哥土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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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姜文奪得最後勝利,擊敗周潤發,解放鵝城。

■姜文奪得最後勝利,擊敗周潤發,解放鵝城。

 

對那些曾因為《陽光燦爛的日子》而對你寄予厚望的觀眾,《子彈》可能會讓他們失望,《子彈》賺錢後,你會再拍更有意思的電影嗎? 放大圖片
■姜文第一部導演的電影《陽光燦爛的日子》,確立了他的天才地位。

■姜文第一部導演的電影《陽光燦爛的日子》,確立了他的天才地位。

「我一直拍的都是有意思的電影,從《陽光》、《太陽》到現在。拍《太陽》的時候,這些所謂有意思的人,他們都不說話,大家都說看不懂,那就很沒意思!如果拍《太陽》的時候,他們跟我說『很棒』,今天他批評我這片子,很好!但如果我拍《太陽》的時候不敢說話,他今天評論甚麼都沒意思,沒有膽量!不能當時不敢說話,現在才走出來說我棒。我看過很多這樣的人,不能因為賺錢就說片子有問題,賺錢有好東西,有不好的東西;不賺錢也有好東西,不好的東西,對吧?不能用賺錢不賺錢來看我。我選演員的標準是:『喜不喜歡《太陽》,喜歡?好,過來!不喜歡?那走吧!』其他電影不算數,必須是《太陽》。誰不喜歡《太陽》,我就甚麼評論也不聽了!《太陽》是上帝送給我的禮物,《子彈》是我送給觀眾的禮物。」

《子彈》的剛陽十足,表達為姜文摸着劉嘉玲的胸說,「我不會欺負你!」嘴裏一本正經,行為上卻勇作勇為,坦白得近乎光明磊落!但為甚麼劉嘉玲要死於亂槍之下?

「你可以把馬和土匪也開膛剖腹,要推動劇情發展,總要有一個人死吧!」

沒有葛優的《子彈》成嗎?沒有他和周潤發的對手戲,《子彈》會變成甚麼嗎? 放大圖片
■葛優死前,屁股被炸斷掛在樹上,原來原著裏他沒死。

■葛優死前,屁股被炸斷掛在樹上,原來原著裏他沒死。

「為甚麼要這樣想呢?沒有腿的人是不是能活?但沒有頭的人,就肯定活不過來了。葛優的屁股掛在樹上,但他還可能是活的,所以沒有屁股也是能活的。(但他後來死掉!)不一定,在書中他是活過去的。(全場大笑)真的可以沒有屁股,我見過!不過我見過的是在屁股以下,那個是殘障奧運會的運動員。」

那你聽過南美的「魔幻寫實主義」嗎?

「我應該說不是怎樣了解。我看過馬奎斯的《百年孤寂》,沒有看完。不是不喜歡,是覺得:難道不是這樣嗎?就沒有繼續看完了。但我看過馬奎斯寫的訪談,很棒的一個人。小說看很少,我不是說他不好,但對我來說沒有那麼 surprise(驚喜),因為我生活在一個魔幻寫實主義的環境裏,所以我覺得很正常。你看現在也很魔幻寫實,不通風,沒有氧氣,不用看小說也知道。」

去年中羅拔.迪尼路一跑到北京,第一時間就探訪姜文,要看《讓子彈飛》的初剪版,這時傳出《子彈》是向《教父》致敬之作。是真的嗎?你如何看待自己在中國電影的地位?

「哪有?所謂向《教父》致敬只是禮貌上跟羅拔.迪尼路互相致敬致敬,我是向他本人致敬嘛。我哪有甚麼地位!我 17年才拍 4部電影,他們都是一線導演,每年都拍,我不老拍嘛,所以才有這樣的特權。我問老優來嗎,他就說好呀!我是非線性導演,沒有位置。錢的事情?我一分錢都沒有看到,因為我不管錢,談錢的導演都很苦情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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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《讓子彈飛》是一個無國無家的世界,張麻子只能獨個去倚靠模糊的理想。

■《讓子彈飛》是一個無國無家的世界,張麻子只能獨個去倚靠模糊的理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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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「我生活在一個魔幻寫實主義的環境裏,所以我覺得很正常。」

■「我生活在一個魔幻寫實主義的環境裏,所以我覺得很正常。」

 




■姜文:「如果拍《太陽照常升起》的時候,他們跟我說『很棒』,今天他批評我這片子,很好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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